“孩子还小，也说不清什么的。”龙芷鸢勾着嘴角，淡淡道，“不用太担心，应该只是受到了惊吓，并没有受伤。”
闻言，妇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明显缓解。
“多谢姑娘出手相救，若非姑娘，我家少爷今日怕是难逃劫难，还请姑娘受老奴一拜。”说着，人就已经矮了半截，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。
龙芷鸢看了龙沛一眼，后者连忙扶住妇人，“夫人使不得。”
“老奴是少爷的家生奴才，哪里是什么夫人，小姑娘说笑了。”妇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羞涩，心中愈发喜欢这对好相处的主仆。
龙芷鸢微笑点点头，又好心提醒，“虽说没有受伤但还是让大夫看过才能心安，你们快去吧。”
妇人神色一滞，知晓她说的在理，便也不再执拗，转身将娃娃抱于怀中。一面说着道谢的话一面走了开去。
至于妇人口中一直重复的要让家主当面致谢什么的，她们主仆三人倒是都没有放在心上。
“走吧。”龙芷鸢最后看了一眼妇人与娃娃远去的方向，而后率先转身，只是才迈开腿，一种刺骨的疼痛从右腿膝盖处传来，冷不防的让她倒吸一口凉气，“咝——”
得，到底自己还是受伤了，龙芷鸢心里想。
龙沛也惊得瞪大了眼睛，“小姐哪里不舒服？”
肖嬷嬷也急了，“难怪刚才只让龙沛上前，是不是那时就觉得不舒服了？”
龙芷鸢只能点头。
“那到底是哪里不舒服？”肖嬷嬷追问。
“你家小姐伤到膝盖了。”一声低沉男音抢在前面回答道，若仔细听还有丝丝劫后的庆幸。
循声望去，主仆三人才注意到，方才横冲直撞的那匹马上赫然坐着一个大活人，此时正直勾勾的瞅着她们。
他一身水墨色长衣，乌黑又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冠中，阳光照耀下是一张清秀无比的面容，怎么看都是一个书生模样。
独独那双眼睛，有股说不清楚的审视和寒意，让龙芷鸢觉得似曾相识。
见她们看着自己，男人作揖而道，“方才冲撞了姑娘，万望恕罪。”
“你既知道是冲撞，怎的赔礼都这样敷衍？”龙沛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，当下就不管不顾的就怼了回去，“可惜了这一身的书卷气息，读书都只是保你不会饿了吗？”
若她不是自己的侍女，此时又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，龙芷鸢只怕会笑出声。
眼下却还要注意身份，“龙沛，不得无礼。”
龙沛不服气的又瞪了那人一眼，乖顺的退了回来。
龙芷鸢这才抬眼迎上男人的眸光，“公子风尘仆仆，想必才来京城，不知京城街头不准策马当也是情有可原，只是正如侍女所言，既是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态度和诚意。”
“如何才叫有诚意？”许是没想到她会不依不饶，男人眼中多了几分玩味，倒是更加没有了做错事的觉悟，“以身相许么？”
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直白了，龙芷鸢主仆的脸色都阴沉下来。
她虽被皇帝骄纵，但所接触之人无不对她恭敬之至，冷不防遇到这种没脸皮的人，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怼。
犯愁之际，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子，“公子如此行事未免孟浪了些。”
他不慌不忙的走到双方中间，“天子脚下秩序井然，听闻不日梁王将班师回朝，公子这般行经就不怕被人抓进大理寺丢了颜面？”
龙芷鸢微勾嘴角，看着热闹倒也忘了膝盖的伤痛。
“公子这是要英雄救美了？”马背上的人明显不悦，眼神也晦暗不明。
白衣男子毫不畏惧，直直迎上对方的视线，“草民倾慕梁王，若所作所为能传至殿下耳中，也算是一桩幸事。”
一回头，他问龙芷鸢，“姑娘的膝盖可要紧？”
龙芷鸢微愣，回过神，“多谢公子，尚能忍得。”
男子点点头，“身子上的事情马虎不得，姑娘还是回去看过再说罢。”
这就是在给龙芷鸢解围了——离开是非之地，总好过与一个无赖纠缠。
肖嬷嬷也道，“公子说的极是，小姐，奴婢们陪您回去。”
这个时候，聪明的主子只需要就坡下驴就好。
于是，龙芷鸢点头，主仆三人齐齐屈膝，这才相互搀扶着走远了，一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再给骑马男子。
等几人安全的走远，白衣男子才缓缓转身，抱拳道，“草民见过梁王殿下。”
看这姿态，仿佛刚才还言辞咄咄的另有其人。
穆西州，出身不高，却军功卓著，一路被提拔直至成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，在戍边御敌方面颇受群臣和百姓的拥戴。
只是他话少脾气臭，多年的沙场征战早已见惯生死，无形中又给他的性子更添几分冷酷，故而即便身份尊贵，至今仍孑然一身。
穆西州眯了眯眼睛，“江公子有礼。令尊身体近来可好？”
江书恒没想到自己也被认出，不由神色微变，“多谢殿下关心，家父身体尚安。”
“如此本王倒是放心了。”莫名其妙的勾唇微笑，穆西州的表情透着诡异，“美已救完，江公子还有其他事？”
赤裸裸的逐客令。
巧在江书恒本就不想和他过多纠缠，也就从善如流的告了辞。
“我说，你就不能跑慢点么？”穆西州身后追上来一人，气喘吁吁的。
此人长得细皮嫩肉，端的是温柔良善的谦谦之态，看上去十足羸弱，手上的老茧却是用惯刀剑之后才有的。
他叫林问，是定远侯林家的庶子，出身武家，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，前两日才在御前接了南下赈灾的差事。
“你给追风吃了啥，怎的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子，可把我座下的小母马累坏了。”他最懂怜香惜玉，贼兮兮的凑过来，“九公主没认出你？”
穆西州不答反问，“明明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，这会喘着粗气作甚。”
“呃......”林问一噎，“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与人叙旧嘛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