闫马克说:“卖肯定要卖,有钱不赚,是王八蛋。不卖,到时候再把我的下面搞成焦炭,和黄天师一样,咋办?这都年纪轻轻的,没了性生活,你让我怎么活啊!不过,待会儿,我倒是想看看,银眉老道那边,都来些什么人。他说把钱放土地庙的菩萨下,那就是说,他不是真正的买家。真正的买家,他干嘛不直接给咱们钱?可能,真正的买家,并不想亲自出面。”
刘胡子这时心里有些担忧起来:“老马,他们会不会,调虎离山,把咱们分开,咔嚓了?”
闫马克想了想:“那倒不会。他银眉老道,杀人也不能这时候杀。”
“那,待会,等银眉老道打电话通知,咱们就让老几去土地庙取钱。钱拿到了,老几回来,咱们就一起帮那些人,把沙发装上车,让他们拉走。老几有几下子,那些人,要真动手,没有十来个人,也搞不过他。另外外,等咱们有空了,好好琢磨一下上次撞鬼那事。”
金老几把袖子卷起来,兴奋地问:“克哥,是不是要打架啊?”
闫马克笑了笑:“不打架。待会儿,等电话来了,老几,你去土地庙那边的菩萨下面拿钱。要注意安全,有可能,别人会对你下手。总之,这方面,你比老哥我强,我说了,你放在心里,记住就是。”
半夜的时候,银眉道长打电话过来了,说是钱已经派人放在土地庙的石菩萨下面,要闫马克去取。另外,县里物流公司的车已经开过来了,过不了多久就到。
闫马克一听钱已经到位了,高兴得在屋里蹦起来:“胡子,老几,咱们这下发啦!”
刘胡子知道钱已经送来,兴奋的同时,也在担心会不会出事。“老马,十万,对咱们这样的乡下人来说,数目不小啊。要不,我先陪老几过去?”
闫马克把刘胡子拦住:“老几一个人去就够了。银眉道长一口价出十万,我敢断定,那具女尸对他,或者对真正的买主来说,一定相当重要。这应该不是钱的问题。我想,他有诚意要买的话,在价钱上就不会做手脚。另外,我听他说,是物流公司的人过来,这就好办,应该不得出什么问题。倒是交易成功以后,有钱了,咱们得小心点。”
刘胡子听闫马克这么说,心里也就安稳了一些。他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给金老几,“老几,带把刀过去防身。我和你克哥要在屋里,把沙发守着,就不能陪你过去拿钱了。快去快回!”金老几把菜刀插在腰带上,拿着手电筒,哼着歌就去了。
闫马克和刘胡子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,一辆白色的小卡车就直接开到了他们家的院子前面。不一会儿,从车上下来一个胖子,用手电筒朝院子这边照了照,兴平气和地问:“是闫马克家吗?我们是城里货运公司的,过来取货。你们这儿,是不是要发一个沙发出去?”
闫马克过来,点头回答:“是!是!沙发在里边,有点重,还得几个人去抬。”
几人把沙发抬到车子前,正准备装车,那胖子却听闫马克说:“师傅,别忙着装,这边还有些事没弄好,你先等几分钟,我有个兄弟就快过来了。等他来了,就可以装车了。”
那胖子估计是做非法运输做多了,也不多问,自己点了根烟,蹲在路旁抽起来。
大约半个小时以后,金老几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过来了。他朝闫马克扬了扬手,笑眯眯地说:“克哥,都在这儿。我拿到了。”闫马克见金老几那边没遇到什么麻烦,便和刘胡子他们把沙发抬进了车厢,让县城物流公司的人拉走。就在车即将开动时,闫马克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,慌忙跑到车窗前问:“师傅,你晓得这沙发是发往哪儿的吗?”
司机看了看闫马克,有点不耐烦地回答:“这个,你还是不要问的好。”
闫马克见司机不说,知道是银眉老道事先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,就不再多问。
看着货车开走,我表哥就带着刘胡子他们回到屋里,在客厅里的一张桌子上,几人把金老几手里的塑料袋接过来,随后把里面的一打百元大钞取出,每人拿着一把巴拉巴拉地数。数完了,刘胡子才说:“奶奶的,银眉老道果然守信用,这十万元,一分不少啊!”
闫马克把钱平均分给了刘胡子和金老几:“我琢磨着,吃亏的,是咱们,不是银眉老道。你看银眉老道那个人,贼眉鼠眼的,一看就精得像狐狸。他那样的人,能做亏本生意吗?我估计,这女尸,搞不好,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。”
刘胡子捏着钞票,看着闫马克,啥也没说。其实,他已经知道,闫马克这会儿,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。这些年,和闫马克风里来雨里去,摸爬滚打,他闫马克,是什么样的人,他刘胡子,能不清楚么。只是在出发之前,他们两人都觉得,有些事必须得搞明白。
那件事,自然就是几年前在嘎罗小镇,几百人一同看见鬼的事。
话说几年前,我表哥闫马克和刘胡子他们在黄皮坡冒充法师,给车祸丧身的人超度,就为了赚几个小钱。只是没想到李重阳那人却心怀鬼胎,硬要我表哥陪他去茅山盗取杨老爷子家孙女的尸体。后来不但尸体没有找到,我表哥闫马克还被恶鬼绳之以法,跪在了杨老爷子他们家的屋子中。然而,这只是序幕,真正厉害的遭遇,还在后头的几天夜里。
那次我表哥他们在黄皮坡一待就是十几天,自从上次和李重阳在茅山经历过那件怪事以后,他整个人就变得规矩了很多。李重阳也是明白人,见闫马克安心给死人超度,他也没再自讨没趣,和闫马克他们提起挖坟窃尸的勾当。只不过,狗改不了吃屎,一到后半夜,把法场都收拾好了,我表哥闫马克他们总见不着李重阳的人影。想必,那家伙又去另谋财路去了。
在黄皮坡,闫马克带着刘胡子他们一连做完四场法事,三天一场,转眼间就到了当月下旬。那时候,夜黑风高,晚上星星倒是挺多,却不见月亮,黄皮坡一带,一出门,就伸手不见五指。也不知道是何缘故,我表哥总觉得心乱如麻,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。再加上六七月间的天气,那棺材里的尸臭味越来越明显了,闫马克认为,此地不宜久留。但黄皮坡死人太多,几个法师班子忙碌了十几天,那村子里,从村口到村后,都还停放着二三十口涂着柏油的棺木。这场灾难,对于黄皮坡的人来说,好比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魇,死去的人倒是啥也不知道了,但活着的那些个村民,一个个都活在觳觫中,听说我表哥他们要走,都跑过来拉住不放。没办法,我表哥他们只好同意,再给黄皮坡的村民做一场法事。
这最后一场法事,闫马克看得十分重要。虽然他不是正规法师,但好歹是收了村民的钱了,说什么,也得弄得像个样子。拔鸡毛哄鬼,也要先把那鬼骗过去再说。所以,为了这一场法事,闫马克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。他先把日子选好,为了搞点噱头,他还刻意跑到镇上,一个做炮仗的人家,翻了两本破书,也不管它是邪教的经文,还是正教的经文,一律搬弄过来,围绕着滴着尸水的棺木一边转圈子,一边念得像模像样。
把经念完,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。闫马克收拾好东西,跑到外边去,发现许多人都仰着头往天上看。他一抬头,就才发现太阳的周围有几圈彩虹似的光晕。根据他以前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,他判断接下来几天,可能会升温,对后面两天做法事不利。于是,他提前把刘胡子和金老几叫到跟前,吩咐他们去黄皮坡的村口把芭蕉树砍回来。刘胡子和金老几把芭蕉树砍倒,和村民们一同扛回来后,并不知道闫马克要做什么,就问他:“老马,你让兄弟们砍了那么多芭蕉树过来,有什么作用?哎!可惜了,好端端的这么多芭蕉……”
闫马克指着灵棚里那口滴着尸水的棺木,对刘胡子他们说:“这两天要升温,棺木必须要用芭蕉树撑起来,那样的话,可以防止尸体进一步腐烂……大家先把芭蕉树砍成一段一段的,每段的长度,大概是三十公分,一点不多,一点不少……”村民找来锯子,按照闫马克的吩咐,把地上的芭蕉树都锯开,一段一段地放在地上。把芭蕉树弄好,我表哥又指挥村民去抬棺材。平时那棺材摆放在灵棚里,棺材脚下埋着河沙,周围点着香火,那臭味并不是很明显。这下,刘胡子和金老几跟着村民,刚把棺材抬起来,刘胡子一脚踩过去,就听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。金老几低头一看,差点吐将出来。原来,那河沙里已经爬满了蛆虫。
把棺木用芭蕉树撑起来,再把河沙打扫干净,又在灵棚里烧了许多香火,那尸臭才渐渐觉察不到了。一切准备妥当,下午闫马克便跑进厢房睡觉去了,因为午夜以后他还有事要做。
一觉睡到午夜,死者家属钻进房间喊他,我表哥这才爬起来,披着衣服就往灵棚那边去。那灵棚周围,已经围拢了许多人,都是死者的远亲近邻。见闫马克过来,大家都让出一条路。
“胡子,老几,李大师,人捏?”闫马克一进灵棚就到处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