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无用跟着钻了进来,汝连成和小黑狗守在外面。
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,其中不乏有认识石明勇的人。
省医院鼎鼎大名的外科医生,号称越城第一把刀。
其貌不扬的老头儿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,直接推翻了省医院进口仪器的权威判断,把胃癌晚期说成普通胃疾,这可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情。
“这老头胡说八道,江湖游医谁敢信呐?”
“也不能这么说,高手在民间,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。”
“可他就是个捏泥人的糟老头子。”
“老头是老头,你哪只眼睛看出人家是糟老头子的?”
“我就随口说说,倒是这户人家,马路上随便找个人,就敢把老太太的性命交出去,实在不敢恭维。”
两个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在围栏外面叽叽歪歪,汝连成瞪了她们好几次,两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可把凡无用气坏了,撩帘子冲出来,指着那两个说闲话的中年妇女破口大骂:“闭上吃屎的鸟嘴,要不是女人,老子撕烂你们的嘴巴子。”
“哦呦,凶巴巴的干嘛啦?我又没有瞎说。”
“好了好了,少说两句行不行?当心老头跟你拼命。”
望着凡无用凶神恶煞般的模样,边上人赶紧把那两个女人挡到后面去。
“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,拿人家烦心事说闲话,你们觉得有意思吗?”
“闭上你们的鸟嘴,再敢乱说,对你们不客气。”
周建军和丁禹从床单后面露出头来,指着说闲话的两名中年妇女怒声喝道。
围观的人群再也不敢随口乱说了,凡无用瞪了他儿子一眼,撩开床单重新走进去。
汝连成心都碎了,脑子里尽是凡大娘小时候哄他的情景。虽说答应让俞老爷子替老娘治病,可他心里面实在没有底。
小黑狗一直安静地蹲坐在汝连成脚边,偶尔“嗷呜嗷呜”发出几声低鸣。
“汝大叔,别担心。大医院二十六年治不好的病人,我俞大哥几针下去治好了。俞老爷子的医术您好不放心呐?他说能治好绝对没问题。”
丁禹从床单后面探出头来,凑到汝连成的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几句。
“谢谢你,小禹,我……”
汝连成的视线开始模糊,面前黑压压都是人头,晃得他睁不开眼睛。
迷迷糊糊听到石明勇在围栏里的惊呼声。
“这……放这么多血,不会引起肿瘤扩散吗?”
“老夫三岁从医,如此等胃疾治愈者何止百人?你再呱噪,恕不远送。”
俞老爷子一边行针,一边回敬石明勇的问话,丝毫不留情面。
就在他说话间的功夫,凡大娘的肚脐眼里涌出一条紫黑色的血线。
俞老爷子眼疾手快,从随身包袱取出一只黑得发亮的葫芦,右手在针尾处重重一弹。银针发出“嗡嗡嗡”的声音,虽在闹市,依然清晰可闻。
说也奇怪,那条血线像是被人施加了压力,凝成一条线,准确无误地落到葫芦口里。
血线时断时续,每当老爷子屈指弹针,便又重新出现。如此七八次,紫黑色的血线逐渐变红。
老爷子冷哼一声,右手横扫,好像弹琵琶似的,分别在凡大娘肚腹处的巨阙、中脘、神阙和阴交穴上点了一下。
凡大娘打了个饱嗝,一团黄得发红的东西从她嘴里喷了出来。
老爷子早有准备,卷住厚毛毯轻轻裹住那团秽物,随后右手疾扫,七支银针成直线状态,扎入老太太心口处的七处大穴。
此后,俞老爷子闭目盘膝而坐,时不时在七根银针尾部轻轻弹上几下。
任凭石明勇怎么问他,始终不发一言。
急得凡无用来回走动,他使劲搓手,额头上的汗珠子滴滴哒哒直往下挂。
丁禹示意他不用担心,可是凡老头哪里放得下心来?
就在这时,俞老爷子左手疾扫,扎在凡大娘身上的八根银针齐刷刷地跳了出来,被俞老爷子纳入针囊。
随后,他从布包里取出纸笔,一笔一划,写了张方子交给凡无用说:“照此方,连服三个月。”
丁禹发现,仅仅半个多小时,俞老爷子仿佛变了个人。先前鹤发童颜,仙风道骨。此刻白眉低垂,完全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。
“俞老爷子,您没事吧?”
丁禹把床单交给汝连成,一个箭步跳到泥人超身边。
泥人超轻轻地摆了摆手,突然白眉微挑,两道凌厉的目光从眼睛里迸▪射而出,望着正在想事情的石明勇说:“肿瘤乃血症也,并非不治之症。你若不信,带病人重新检查即可。”
“老神仙,谢谢您,我扶您去招待所休息。”
凡无用激动得热泪盈眶,把凡大娘从地上扶起来,夫妻俩望着老态龙钟的泥人超说道。
“不必,你们随他去医院检查,老夫休息片刻便可无事。”
听说病人治好了,围观的群众立马涌了上来。
胃癌晚期的病人,怎么可能说好就好?
就算是省医院绝对的权威,越城第一把刀石明勇都不敢相信。
一切为了病人,必须带回医院彻底检查。
“汝大哥,小黑跟我们。您和凡大爷赔大娘去检查,我和建军留下来照顾俞老爷子。”
此时夕阳西坠,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。
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飘出诱人的饭菜香,围观的人群跟着石明勇往省医院去,马路上的行人并不多。
“妈妈,我想带爷爷去我们家。”
小钉子拉着他妈妈的裙摆。
“那你扶爷爷呀,爷爷不认识去我们家的路。”年轻的女人撸着儿子的脑袋,让他自己去跟俞老爷子说。
孩子的邀请不好拒绝,加上俞老爷子给凡大娘施针治病,耗费掉大量元气。
此时如果硬撑,定然会伤害身体。
俞老爷子点了点头,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,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。
丁禹帮他拎包袱,周建军带着小黑狗跟在后面。
小钉子的家就在前方不远处,和省医院隔着两条巷子。独门独院,跟丁禹家的格局颇为相似。
“老爷子,您真没事?”
可把丁禹吓得不轻,这可是俞大哥的亲爷爷,如果有什么闪失,怎么跟俞天恩交代。
俞老爷子摆摆手,接过小钉子他娘递过来的茶杯,喝了一口。
“俞大哥明天下午到,老爷子您可以看到亲孙子了。”
周建军牵着小黑狗,跑过来打岔。
俞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,示意他已经知道俞天恩要来越城的消息。
小钉子妈妈擦好床铺,安排俞老爷子去里屋休息。丁禹和小黑狗留下来照顾泥人超,周建军去省医院打探结果。
老爷子一进屋便睡了过去,晚饭都没有吃。看他睡得香甜,丁禹和小钉子妈妈没有打扰。
在院子里等到夜里十点多钟,外面人声鼎沸,紧接着传来敲门的声音。
“小禹快开门,石主任拜会老爷子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