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话慢慢讲,不要吓着孩子。”
拦住赵小狗,刀条表明身份。
他说他是邵洪哲的舅舅,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,不会轻易伤害任何无辜的人。
丁禹遗失在火车上的外套和背包他都带过来了。
顺手交还给丁禹,刀条扶着佟春艳的胳膊说:“刚才那个小老头不是善茬,丫头,你怎么得罪他的?”
“他是谁?我,我不认识他。”
佟春艳吓得小脸唰白,她瑟瑟发抖,两条手臂抱拢着,往墙角根不停地缩。
“有我在,不用怕。据我所知,关外有个东辽营的组织,专门替人消灾免难。你肯定得罪什么人了,这是典型的雇凶灭口。”
“大叔,我,我不想死。我没有得罪人,我就是不想死……”
佟春艳忽然抱住刀条,钻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。
“好了孩子,有我在,不用怕。”
刀条像搂着自家外甥女那样,轻轻拍打佟春艳的后背,不停地撸着她的后脑勺,说着安慰她的话。
姜是老的辣,刀条这手暖心牌打得够好的。
丁禹假装没看懂,把赵小狗拉到边上,两个人闷头抽烟,只顾着长吁短叹,谁也没有说话。
把佟春艳送回家之后,那丫头死活不肯放刀条走,说她不想见到那个瘦老头,瘦老头可怕死了。
“放心,他受了极重的内伤,两三天不敢逞能。”
“可我还是害怕,我才十八岁,不想就这么死掉。”
佟春艳拉着刀条,非要让刀条住到他们家里来。
往佟老头手里放了根油条,丁禹接过话头。
他拿着筷子,指了指简陋不堪的屋子说:“就你们家这么大点的地方,还想让刀大哥住进来呀?”
“就是,明摆着不够睡。他们南方人,不习惯挤在一张炕上睡觉。”
赵小狗帮着解释。
“丫头,到底什么事?爷爷怎么听得一愣一愣的?”
把佟老头说糊涂了,佟春艳高中辍学没有接着往下念书,平日里喜欢倒腾些古董文玩。就算抓住了,顶多是个投机倒把,没收赃物没有性命之忧。
怎么变成人命关天了?
好像还有人要对孙女杀人灭口。
“爷爷,您别打岔行不行?就要刀大哥住我们家,那个瘦老头可凶了,怀疑我抢了他们古董。”
很明显,佟春艳使了小心眼。
她这是借着佟老头的话锋顺杆下,避重就轻,把她心里知道的秘密转移到其他地方去。
丁禹冷眼旁观,刀条更加不会去拆穿她。
好家伙,原来这个瞎老头不简单,实际情况跟他原先说过的完全不一样。
两进四合院,整座前院的产权都是他的。
只有后进院子,上缴给了房管局,单独开了扇边门,住户从边门进出。
随便在西厢房收拾出一间屋子,让刀条和丁禹随时搬进来住。
这一切,正中刀条下怀。
当然,丁禹完全没有意见。
但是佟春艳始终对赵小狗怀有戒心,可能是因为赵小狗的警察身份。
一切安排就绪,丁禹留在家里保护佟春艳,刀条跟着赵小狗去前门楼派出所。
昨天尤志国答应过刀条,说要带他去看守所见见邵洪哲。
“刀大哥,凡事忍着点。为了洪哲,该低头时要低头。”
“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需要用它的时候,不会跟你客气。”
临出门,丁禹暗地里拿出两捆大团结,让刀条带在身上。
他并没有询问瘦老头的消息,现在没到唠闲嗑的时候,等到夜里从长计议。
刀条让丁禹把钱收起来,说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,他先过去摸摸情况,至于如何打点,晚上再说。
送走刀条,丁禹背着手,在院子里闲逛。
青砖灰瓦,雕梁画栋,的确是座好宅院,可惜啊可惜。
“可惜什么?你兜里那么多钱,一定是万元户吧?”
佟春艳忙里忙外,一会儿进屋抱被子,一会儿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衣服、搓被单。
“哈哈,看不出来,佟姑娘还是个大孝女。”
丁禹笑嘻嘻地走过去,盯住佟春艳的眼睛,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。
前后判若两人,说明佟家祖孙的戒备心理没有消除。
一老一少装作不和谐,骨子里和谐得很。
从她麻溜的动作,丁禹早就看出来了,平时家务活没少干。
佟老头不舍得孙女劳累,佟春艳担心爷爷看不见摔跤。
“关你什么事?我问你,那么多钱,打哪儿弄来的?”
佟春艳不回答丁禹的问题,对丁禹塞在裤兜里的钱产生了浓烈的兴趣。
“很简单,卖点衣服袜子、说明书小纸盒、刺绣工艺品,钱自己就进来了。”
丁禹拍了拍裤兜里的钞票,顺手抄起大水盆里面的床单,和佟春艳一人拎一头,开始绞水。
“你还会做家务?”
成功勾起佟春艳的好奇心,小丫头转移话题的速度真够快的。
她既然不谈钱,丁禹更不会跟她继续纠缠。
两个人唠了一会儿家务事,彼此的关系不再像先前那么生疏。
“听爷爷说,你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?”佟春艳问。
丁禹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:“万无一失的话不敢说,百分之七八十的机会还是有的。我大哥川中名医,七代秘传。唉,听说过绿炎症吗?流行病、会死很多人的那种。”
“吴都绿炎症?”
吓得佟春艳跳了起来,甩掉已经拧干水的被单,风急火燎地跑回屋子。
“咋了丫头?是不是坏人追过来?”
屋子里乒乒乓乓,佟春艳开始翻箱倒柜。佟老头迷瞪眼正在睡回笼觉,吓得他从大土炕上坐了起来。
“没事,找找前几天的报纸。”
没多久,佟春艳风风火火跑出来。
她气喘吁吁,指着报纸上的照片对丁禹说:“你大哥是不是俞天恩?前阵子,俞大夫接受过京城晚报独家专访。”
“哦?我看看。”
丁禹眯缝着眼睛,我勒个去,不是俞天恩还能是谁?
消息传得这么快?连京城都知道了。
得到丁禹的肯定答复,佟春艳的态度立马大变样。
她挨着丁禹,挽着他的胳膊说:“唉,以前误会你,可别生气呀。能不能跟俞大夫打个招呼?瞧瞧我爷爷的眼睛。”
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俏脸儿,丁禹故作沉吟,他掰开佟春艳的手腕子,剑眉微微皱起,捻着下巴颏说:“打招呼没有问题,我跟俞大哥,那可是过命的交情。就是俞大哥这个人比较古怪,简直是个偏执狂。”
“偏执狂?怎么回事?”
小丫头更加心急了,跟在丁禹身后转悠,不停地跑前跑后。
“他有三不治。”
“什么三不治?”
“为官不廉者,不治;为富不仁者,不治;为人不正者,不治。”
说完三不治,丁禹猛地回过头,眼睛里寒光闪闪,盯住佟春艳目不转睛。
“啊?”
明显看到佟春艳浑身一震,随即她低下头去,红着脸低低地说了一句:“我……又不当官,不是富人……”
虽然尽量低着头,佟春艳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。
丁禹心里有了底,他暗地里冷哼一声,心想:为人不正怎么不说?你是心里有鬼,忐忑不安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