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章 二十八重衣钵

不待众人回答,胖和尚收起棋子儿,转身便走。

连镔铁禅杖都不要了。

佟春艳“唉”了一声,见那和尚不理不睬,便唆使丁禹和周建军说:“大秃子叉叉忘记拿,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,我们把它卖到收购站,换生煎馒头吃吧。”

“就知道吃,吃成大肥丫嫁不出去。”

丁禹骂了一句,招呼周建军,打算喊住胖和尚。

“大师另有深意,二位贤弟莫动。”

吴长青将荷包交给句月娘收好,伸左手握住禅杖,轻轻地试探了一下。

随即拎起来,笑着对句月娘说:“幸亏还有些力气,要不然被大师笑话。”

佟春艳当场惊掉下巴,不由自主的挽住邵洪哲的胳膊,白嫩嫩的玉手儿在胸脯上不停地拍:“长青大哥力气这么大呀?大叉子我们四个人抬不动。”

“这有什么稀奇的?要不是你刚才碍手碍脚,我也能扛。”

邵洪哲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,从鼻孔里哼了一声。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,估计只有他和佟春艳两个人听得见。

幸亏佟春艳没有反驳,要不然邵洪哲年轻气盛,保不齐又要上前逞能。

可把丁禹和周建军吓得不轻。

刚才二人试过,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托住。要不是胖和尚及时拿走镔铁禅杖,说不定他和周建军都要当场献丑。

没想到吴长青的力气这么大,当初在吴老爷子家里第一次见到吴长青,只觉得这个人怪怪的,浑身上下透露出放荡不羁,视凡尘如粪土的气势。

原来他还有这等本事。

从句月娘淡定的面部表情上分析,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,她应该知道吴长青的实力。

就在众人惊愕之间,二人已经追随胖和尚走过吴王桥。丁禹赶忙招呼众人跟上去,留下遛鸟的老头站在原处发愣。

“一个比一个邪门。”他挠着后脑勺,摘下挂在歪脖子大柳树上的鸟笼,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。走出几步之后,重新折转回来自言自语地说了句:“肚子里热乎乎,回去试试再说。”

定慧寺巷也就五六米宽,悠扬的评弹小曲从沿街人家的窗户口传出来,在巷子里百转千回。

有人从半掩的房门里探出头,有人伫立在房间里,隔着木格子窗户往外面看。

周洪喜和刘娟也跟着站了出来。

发现跟在胖和尚后面的全都是熟人,周洪喜冲着胖和尚打了个稽首,快步走到周建军边上。

拉住他侄子低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真去找人家麻烦啦?”

上次是他自愿捐善款,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,让周建军不要去找胖和尚理论。

反正自家老婆没有出什么事,而且胖和尚挂单在定慧寺好几个月了。

平日里刘娟经常去寺里上香,周洪喜跟定慧寺主持大和尚智真长老关系不错。

智真长老是民国四大高僧印光禅师的师弟,已过百岁高龄。

长老修为精深,如果胖和尚有问题,智真长老不可能留他在定慧寺几个月之久。

所以在周洪喜心里,不想让侄子多事。

就算胖和尚诊断出错,那也是医者常情。何况因祸得福,去医院查过之后,反而对刘娟的身体状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

有病及时治,总比糊里糊涂拖久了强。

“二叔别烦,他说有东西要给长青大哥。等见到智真长老,一切尽有说头。”

“这孩子,什么尽有说头?难道你们要去逼问智真长老?”

周洪喜急了,智真长老百岁高龄,已经好些年不出禅房。一下子这么多人涌进去,扰了长老清修。

“周老施主无需多虑,可与女施主一并来。”

自始至终,胖和尚一直没有回头。不过他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和耳朵似的,事无巨细,一概了如指掌。

见他这么说,周洪喜不能再多嘴,招手让刘娟过来,一行人跟着胖和尚步入定慧寺。

这寺庙原名罗汉禅院,始建于大唐正德年间。明正统时,吴都郡守况钟重修大殿,改名为定慧禅寺。

至今已经有了一千多年历史。

大雄宝殿门口的院子里,两棵银杏树高耸入云。相传是北宋大文豪苏东坡,与寺院主持僧守钦大和尚亲手栽植。

显然胖和尚在寺院里人缘不错,带来这么多人,用不着提前打招呼。路上遇到的和尚,一个个合十施礼,对他颇为恭敬。

行至方丈室,胖和尚跟两名小沙弥耳语几句,小沙弥对众人施礼,进去禀报长老。

隔了两三分钟,方丈室里有人高宣佛号,智真长老身披大红袈裟,迎将出来。

周洪喜大惊,连忙抢前两步,双手合十,冲着智真长老躬身告罪道;“大和尚,我等俗人,怎经得起这般大礼。”

“阿弥陀佛,老衲并非迎汝。实因印光师兄宏愿得偿,是故盛装恭迎耳。”

说罢,老和尚冲着吴长青高宣佛号,亲自引领吴长青往里走。

吴长青懵了,胖和尚哈哈大笑,浑然没有做和尚的样子。他从吴长青手里接过镔铁禅杖,单手合十说:“小僧觉明恭迎师叔,请师叔入方丈室奉茶,一切缘由,智真师叔自会解释清楚。”

不光吴长青,所有人全都懵了,句月娘更是心急如焚,抓住吴长青的衣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
“女施主勿忧。能解野马操田,持杖行百步者,是为先师接引师弟。传净宗二十八重衣钵,随意修行。”

听他这么一说,句月娘芳心尽碎。这可如何是好?如果吴大哥受了衣钵,那不是要变成和尚了吗?

这这这……

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,吴长青陡然神情肃穆,单手合十高颂佛号,掸尽身上的灰尘,随着智真长老进入禅房。

“臭和尚,哪有逼人家做和尚的嘛?长青哥哥做了和尚,月娘姐姐怎么办呀?”

佟春艳心直口快,指着胖和尚觉明,直接骂了出来。

“小丫头不得无礼,这么些个大人站在这儿,你跟着瞎起劲做什么?”

丁禹赶忙捂住她的嘴,把她推到邵洪哲身后。

邵洪哲也不敢说话了,冲着佟春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往前一步,挡在佟春艳身前。

“哈哈哈,做不做和尚,由吴师叔自行决定,难道智真长老的话你们还信不过吗?”

胖和尚巨眼一瞪,两道凌厉的目光顿时迸射出来,吓得佟春艳再也不敢多嘴。

“智真长老当然信得过,只是你的话凭什么让我们相信?”

周建军还记着胖和尚忽悠二婶的事,他冷冷地哼了一声,挡在邵洪哲和佟春艳身前说。

“你是说这位女施主怀孕的事?”

进入寺庙,胖和尚仿佛变了个人。不光说话的方式变了,就连神情举止,也跟先前在茶馆时完全不同。

“正是,怎么了?医院出具的诊断书难道有假吗?”

周建军从兜里掏出他二婶的诊断书,在胖和尚面前晃了两下。

胖和尚哈哈大笑:“肉眼凡胎,你是想跟我讨论科学吗?”

“吼吼,念经的人连科学都知道了。小禹,别躲在后面,该你上了。”

周建军抓住丁禹,把他往前面一推。

没料想丁禹拱手施礼,没说话,先冲着胖和尚鞠了个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