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8章 大鱼现,圣人出

仙人塘,方圆百十米,其实是老底子开山遗留下来的宕口。

蓝盈盈的水面,仿佛奶油凝成的绸缎,铺设在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岭。

之前梁倩菱曾经跟丁禹说起过,以前放暑假,经常有周边村庄里的顽童来仙人塘游泳。

有一天,孩子们玩累了,有个小男孩躺在仙人塘当中的小黑礁上休息。

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,小黑礁突然沉底。

把小孩子带入水中,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
那时候附近山里驻有坦克部队,民兵是各个村庄的标准配置。

塘北银桥村的民兵排长带着七八个民兵风急火燎赶过来,在水里捞了四五个小时,愣是没有找到孩子们说的黑礁石。

民兵排长准备收队,仙人塘中间的水面忽然剖开,一条巨大无朋的怪鱼冒了上来。

那鱼背宽广如山,荆棘似的背鳍上挂着小孩衣服。

孩子爹妈认得那件衣服,正是失踪儿童的裤头。

民兵排长大怒,举枪便射。

一梭子子弹扫射过去,弹头蹭着鱼背四处乱飞。

大鱼昂首摆尾,搅动仙人塘,犹如沸水出锅。

有人亲眼看见,大怪鱼的眼睛比铜锤还大。

然而片刻之间,它便沉入水中。

民兵排长在水葫芦上找到一片鱼鳞,鳞片上清晰的弹痕,正是冲锋枪扫射过后的痕迹。

那块鳞片足有脸盆大小,腻滑无比,腥臭扑鼻,据说现在还挂在民兵排长家的墙壁上。

曾经有吴都大学的生物学家去民兵排长家里调查过,后来被文艺闯将带走,这便没了下文。

打那以后,再也没有孩子来仙人塘玩水。

后来疤瘌眼他爹苦哈哈在仙人塘南岸搭了座茅草屋,那条大怪鱼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有人说大怪鱼喜阴,在塘北阴寒处活动,不来南岸。

也有人说疤瘌眼他爹邪气重,大怪鱼不敢惹他。

难道大怪鱼又出现了?

丁禹一个箭步跳过去,打算把大黄狗喊回来。

谁知那黄狗猛地蹿向左边,冲着芦苇丛里狂呼乱叫。

顺着大黄狗的视线,芦苇丛遮挡住的水面上现出一片乌黑。

真如小山般大小,活脱脱就是一座黑礁山。

丁禹抓了块土疙瘩,拼尽全力往黑礁石上打了过去。

与此同时,他摁住大黄狗的脖子,让它到后面去。

“汪汪汪!”

大黄狗狂吠不已,血红的眼珠子仿佛要凸出眶外。

虽然瘦骨嶙峋,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。但是看得出来,这狗面对危险的时候异常兴奋。

如果不是丁禹硬生生摁住它,随时随地都有冲进水里,跟大怪鱼决一死战的架势。

“大黄回来。”

疤瘌眼吼了一嗓子。

那狗张着大嘴直哈气,一副不甘心的模样。

架不住主人再三呵斥,这才夹着尾巴,一步三回头,往疤瘌眼身边走过去。

丁禹亲眼所见,油钵大的土疙瘩砸在大怪鱼的脊背上,那鱼恍若未闻,在水里拐了个弯,顺着芦苇丛的边缘,慢悠悠往北游去。

它在水里行进的姿势十分怪异,就像一段烂木筏,半只黑黝黝的脊背浮在平静的水面上。

看不见尾巴动作,不带起一丝波纹,但是速度极快,几乎在一晃眼的工夫,小山似的脊背消失在水塘中间。

蓝盈盈的湖面恢复平静,周围的鸟叫声逐渐响亮。

太奇怪,大怪鱼出现的时候,漫山遍野的鸟儿不敢鸣叫。

没想到水里的动物,竟然让空中飞禽吓破了胆。

“是大怪鱼,那天老夫就在现场。”

老狗毛面色唰白,脸上皮肉不停地抖。

他把当年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,跟梁倩菱描述的情况大同小异。

随后闭上眼睛,嘴里念念有词。

说什么大鱼现,圣人出之类的胡话。

丁禹刚想问他,老狗毛背着手走开了。

“真是奇怪,刚才他说什么啊?”

丁禹问了一句。

“金桥村出了名的大忽悠,除了许大茂,谁信他?”

疤瘌眼搂着大黄狗,那狗翘着尾巴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,狗毛总算顺软起来。

应该是大怪鱼走远了。

猫狗这种动物,感觉特别灵敏。人类感知不到的危险,它们往往能事先察觉出来。

这正是丁禹打算创办板凳营的原因。

收拾碗筷,二人重新喝了一会酒。

疤瘌眼问丁禹说:“真要筹办狗子队?”

“当然,名字都起好了,就叫板凳营。清一色的板凳狗,疤瘌哥看你的了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饮尽杯中酒,疤瘌眼把小酒盅轻轻地放在饭盒盖子上。

就听他接着说:“承蒙看得起我,给我悔过自新的机会。家传训狗子的本事,倒是略知一二。只是一旦做起来,就不可以轻易放弃了。有始有终,要对狗子负责。”

果然是训狗专家,寥寥数语,便将人与狗的关系阐述得淋漓尽致。

有始有终,不离不弃。

没想到不起眼的疤瘌眼说得出这样的话,让丁禹大为震惊。

“疤瘌哥,放手去做。回头你把场地和经费的规划告诉我,我一定负责到底。”

“好,那就不跟你客套。”略微顿了顿,疤瘌眼说:“场地就选在孤儿院边上吧,东边那片大荒地,不归金桥村管。但是好歹挨着金桥村,还是防着点好。不过你跟老狗毛走得近,动土的时候把他请过来,许大茂就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了。”

“哦?”丁禹有些好奇,注意力全部放在孤儿院,金桥村的人际关系不是特别清楚。

就听疤瘌眼介绍说:“老狗毛救过许大茂母亲的命,这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实。不过他跟许大茂的关系可不是这么简单,许大茂的兄弟在镇综合办做副主任,跟老狗毛的关系特别好。”

说到这里,疤瘌眼停了下来。

丁禹发现,说到关系特别好的时候,疤瘌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。

“行,那我跟老狗毛打个招呼,到时候请他现场指导。”

丁禹并没有追问下去,他只是会心一笑,有些事点到为止,心中有数就行。

“当然,如果老狗毛不愿意,也不需要强求。许大茂在村里说一不二,对他,我还是有把握的。”

“如此,多谢疤瘌哥。”

两个人继续唠了会闲磕,丁禹让疤瘌眼注意修养,以后的吃食会让大壮他们送过来,所有费用不用担心。

辞别疤瘌眼,丁禹特地沿着仙人塘走了小半圈,发现没有异常情况之后,这才往孤儿院走去。

期间,那条大黄狗背着食盒,一直跟着他,眼睛里时刻流露出警觉的神色。

真是好狗,办实事,尽忠职守。

丁禹蹲下来,摸着大黄狗的脑袋,在狗脸上拍了两巴掌。

“好兄弟,以后孤儿院的安全就要拜托你了。你对主人忠义无双,对好朋友也不会差吧。”

那狗“呜呜呜”的低吠几声,昂起头蹭着丁禹的膝盖。